黎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喉咙忽然发紧,试探着说:“难道不是吗?”
父母的衣柜里专门辟出一个位置放着荣誉证书和旧学术杂志,一本老文件夹里存着父亲还在y大任教时的写的最后一篇手稿。
小孩子对父母的空间最为好奇,又喜欢在这些看不懂的纸张上涂涂画画。父亲的旧证书无一幸免,就连剪下的报道照片都被她用地球蜡笔画了蓝绿蓝绿的夏威夷草帽和大络腮胡子。正当她准备对那篇手稿下手时,黎妈妈,狠狠请她吃了一顿竹板炖肉。
懂事一些,她很快就想得明白父亲并不是生来如此。好奇心最旺盛的年纪,她跟在忙于家务的黎妈妈屁股后面不停地追问:“爸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记忆中,黎妈妈对往事总是语焉不详。久而久之,她也就默认父亲是“不知怎么”突发了疾病,真正的细节早已埋没在岁月的风沙里无法挖掘。
而现在,却有人抓着她的手,带她一锹一锹掘开表层的冻土,朝不可知的深处挖去——
“他出了严重的车祸,就在你母亲怀孕的那年……”
黎珂的脊背忽而僵硬得如铁。
车祸。
又是车祸?
徐主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身为外人,具体的情况我们也没法知道得更清楚。好在刘教授手里还保存了一份当年的报纸。”
刘老教授从军用帆布袋里抽出一张发黄起霉点的报纸递给她。
版头用的是二十年前的广州老刊号,四五年前和另外两家报社打碎重组,成为了如今的晚报。
她父亲不愧是当年风头正劲的热点人物,同版报道的两起车祸事件,他占用的版面显然远远超过另一起。如果说攻克数学难题时他曾被誉为冉冉升起的新星,那么此刻,就是这颗尚未来得及完全散发光芒的新星陨落的时刻。
星坠之时,至暗无光。
一如黎珂眼前所见,她用手扶住有些晕眩的脑袋,勉力露出微笑来:“可以把这份报纸留给我吗?”
“当然可以,我带它来本来就是为了给你。”一只枯瘦的老手覆上她用力到发白的指节,“林珂。”
黎珂维持着情绪抬起头:“刘教授,你知道吗?我只遇到过两个人管我叫林珂,一个是你。”
“另一个呢?”
“已经死了。”就是雷浩。
刘老教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