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页(2 / 2)

元宵那日,圣上出了皇榜,通告天下:倭奴无礼,我大越起兵争伐。现在大概连街头的孩子们也开始流行起打倭奴的游戏了。我也是誓师之日方才知道,史君毅居然还是皇亲,从未听他说过,我拿着圣旨问他时,他才吞吞吐吐道他是皇太后的侄子。我嘴上没说,心里还是告诫自己,以后多称“学生”,少道“本官”。

石载的百十骑兵成了我的亲卫,算是我平倭军品秩最高的一曲。听说只有辎重营统领刘钦对我中军多了百十匹战马有些微词,我当然也不会去追究,只要入了高济他能按时供给粮草便算是立了大功。

朝中几个有点交情的文官比如韦白和管叔桐等人也都出城送我,只是他们身为文官不能参加誓师,便在京师北面的十里亭摆了酒。管叔桐送了一首诗,韦白在崇文馆的同僚贺隐贞虽是第一次相见,却以一曲《武王操》相送,悲壮之声播闻三里。

韦白原本有事没事便要写诗,此番却几次投笔,最后只拿出一个红结给我绑在翠绿如意上当了坠子,道:“这是你嫂嫂昨日去清风观里求来的,愚兄不信鬼神,却望他们能庇佑子阳箭矢之中安然无恙。你也要记挂着我们这些亲朋好友啊。”

我当然诺诺,本想放言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即归,又咽了下去。戚肩等人抬我上了大车,我索性放下帘子,不看他们。

〖行行复行行,与君生离别。

相去万里远,天涯各一方。

道路阻且长,会面宁可知?

胡马啸北风,越鸟巢南枝。

盼君思故土,莫恋他乡金。

浮云蔽白日,黑水起太阴。

一朝归途坦,劝君莫迟疑。

行前夫复言,垂泪衣衫湿。〗

众人的歌声渐远渐轻。

我鼻子突然有些酸,摸着那个红绳织出来的如意结,想起第一次随军远征的情形,有种再世为人的感叹。

“此战归来不复战,笑将金袍换紫袍。”辛去疾第三次征林南归来时曾作此句,本以为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染血的金甲可换庙堂的紫衣,他却不知前路等他的是八百里金牌快马,命他转战阴山,终于死在沙场之上。

我比这位齐朝宿将又如何?

第十二章 初到高济

元平元年,三月初三。虽是春日,北边苦寒之地却依旧可见积雪。我本不急着赶路,虽说兵贵神速,但那倭奴必知我大越出兵征讨,赶得急了也没用,反成疲兵。我前几日在绿鸭江畔找到个河工,得知这江水还有一月方能解冻,暗自咋舌。也是从他口中才知道,原来陈裕早在二月半就过了绿鸭江,打的却是“平倭大将军”的旗号。

刘钦一日两次向我汇报粮草辎重事宜,我每次都满意地嘉奖几句。并非我小题大做,离开最后一座中城怀化城已经旬日,过了江便是高济地界,虽然孙士谦给了我图册,但是派出的斥候却还没回来,不知最近的补给城池还有多远。

“报大夫,”斥候回来了,“卑职已经探明,西北五十里便是高济安市城,可供大军补给,安市之南二百里便是高济的北都平图城。”

我看了看天,道:“加紧行军,今日扎营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