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石先是嘴角露出些笑意,接着便正了正脸色,用力一拍桌子,也是一声大响,“大丈夫行事,本该如此……”
接着便又笑道:“我敬四哥一碗,预祝四哥也来他娘个青史留名。”
李匪哈哈大笑,带着些癫狂,“借兄弟吉言,他日哥哥若真能弄出个局面来,也必定记得这一切皆是拜兄弟所赐,大恩大德,不敢或忘,若兄弟有何吩咐,哥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哈哈一笑,将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两人凑到一起,又是谋划良久,两人心里也是明白,这等大事,断不会一点波折也没有的,其中更是凶险万端,稍一不慎,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趁着这个当口,两人皆尽可能的找出其间疏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忽。
先是定下了来往联络的人选,再之后,便是说动西北张祖,这个就是赵石要下工夫的地方了,他和张祖的孙儿张锋聚乃结义兄弟,而且和张承也有些交情,有了这一层干系,到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不过也不能就认定张大将军会鼎力相助,还要陈说利害,甚至是必须许诺给西北镇军些好处才成。
要想在西北成事,也绕不开西北张祖,没有他的允诺,就凭李匪自己那些人马,想要成事却是千难万难,所以,这个差事着实也不轻省的。
再有就是在人手上的支持,西北马匪虽然彪悍,但若没有得当之人的调度,也难以成就什么大局面,不然西北那么多的马匪,怎不见两国边军着急?根子其实就在马匪相比官兵,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李匪虽出身军旅,手下也有不少逃兵之类的家伙,但信得过,而又拿来就能用的人太少,这个上面,就远不如赵石手下训练出来的骄兵悍将了,所以赵石琢磨了半晌,手下几个心腹大将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去和马匪厮混,王览跟杜山虎去了京兆,胡离等人也已被他放了出去,跟着张锋聚,段从文等人去上任。
所以想来想去,也只斥候营里几个人,以及几个羽林军底层军官能用,稍微活动一下,给他们留以官职,暗中遣去西北到也合适,他也自忖,这些家伙不敢违命,但和李匪说起来,还是将丑话说在了前头,这些人到了他的手下,最多一年半载之后,必定是要回转来的,李匪到时不能强留,这个李匪自然是满口答应。
最终,两人还只是琢磨了个大概而已,虽说定下心来要做成此事的李匪归心似箭,但赵石还是要留他在京师呆上些时候,也好容他回去细想其中关节……
第0650章 定计(二)
两人这番相谈,几乎说了有近两个时辰,最后也不过是将能想到的事情大致定了下来,两人都感觉出了世间短促,不知不觉间,却已经到了深夜,两个人都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越说事情越多,几乎让人觉得无休无止,没有结束的时候。
从马匪说到西夏,大秦边军,再到吐蕃兵马,从秦夏边寨情势到吐蕃乱局,等等,最后连赵石也觉出难受来了,回想起自己也算是白手起家,一直走到今日,其中自然也很是艰辛。
但却从未如这般没有一点的把握,过后静下心来想了想,才有些明白,李匪那才真叫白手起家,自己却是逐步升迁,虽然步子大了些,却还可勉强算在正常之列。
李匪则是大不相同,要粮没粮,要人没人,却还要行那割据之事,其中艰难自然甚之百倍,想要谋划周详,又谈何容易,最多只是竭尽所能的做好准备,事情成与不成,却要看李匪自己的临机处断,以及天意了的。
所以,最终两人也只相顾苦笑,能定下来的差不多也都定了下来,没定下来的,现在说出来也是无用。
就比如说如同要和吐蕃人见阵仗,应该在什么地方打,或者说,高地人退走之后,选择低地哪里作为立足之处,李匪那是自己说不清楚,想不明白,而赵石呢,别看他来自交通发达的后世,对于山川地理多数也是两眼一抹黑,科技发达的好处是崇山峻岭不再是什么障碍,而缺点也显而易见,地理地形什么的都表示在地图上,没了地图或者卫星定位,所有人其实就和瞎子差不多,进了深山老林,就算是再精锐的士兵也要迷路的,所以,就算赵石曾经在青海,甘肃,西藏多处执行过任务,也别指望赵石能记得哪里有座山,哪里是条河,所以你要问他这些,也是半点都答不上来,还不如李匪呢。
纸上谈兵,凭空想象,这个过程对于赵石来说无疑是痛苦的,说到后来,真是恨不能自己去到西北仔细查探一番,当然,也不过是心里想想罢了。
到得最后,赵石也只是慎重的加了一句,“四哥,虽早闻西北马匪来去如风,彪悍非常,但我觉着,总归也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不堪大用。
四哥若想成事,不成一强军,哪里能够做得?若还如现在般,漫无约束,多逞匹夫之勇,我觉着,四哥还是息了这个心思的好……”
“我最担心的便是,四哥总凭着一腔血气行事……一身的江湖义气是成不了大事的,不说行军打仗,就说若四哥在吐蕃站住了脚跟,总得任用人才,打理上下吧?若没点辨别贤愚,审时度势的能耐哪儿成?不说旁的,就说四哥这几个兄弟,能担得起重任吗?我看难,到时四哥心一软,把兵权什么的交给他们,忠心到是忠心,却办不了事情,若是那般,到得头来,也只是一场空罢了。
而四哥那时远在千里之外,我就算有心帮忙,也是鞭长莫及……所以,四哥还是多想想,慎重些,小弟是想四哥功成名就,可是不是要送四哥去阎王殿与阎王爷喝茶的。”
也许是赵石话语中不自觉间屡屡带出不信任刺激到了李匪,这位行事豪迈,如燕赵男儿的汉子等着眼睛,咬着言,狰狞毕露的道:“哥哥晓得轻重,哥哥本就做的无本买卖,不过是这次买卖大些罢了,既然哥哥要做,谁要是不卖力,或挡了道儿,哥哥也只有拿刀子跟他说话了。
哥哥知道,手下这些混账很难侍弄,都是些吃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主儿,但说起来,却也都是些苦命人,多数人连娘老子是谁都弄不清楚的,兄弟是干大事的人,自然看不上他们,但哥哥不成……不过话说回来了,只要弄块地方,扎下根来,那就是咱们这些人的家了,哪个败家的玩意若是敢胡闹,哥哥自然饶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