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的其实是他和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站在一处,那样的话,才是威胁大增。
不过,会吗?
赵石暗自摇了摇头,若是长安之乱前,两人还可能在景帝授意之下,联合起来一起压制军中将领,但现在嘛,李圃的态度已经表明,两人根本不可能就将来的战事达成一致。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李圃如果支持汪道存,在其中根本无法获得一点的好处,还要得罪很多人,其中首当其冲,便是当今圣上……
在这一点上,李圃比汪道存要聪明的多,眼光也很准确,不过反过来看,汪道存的风骨,却要比李圃强的多,不过,身为朝廷重臣,风骨这样的字眼,还是不要用在他们身上为好,穷酸书生可以用,一些见识广博的大儒也可以用,甚至御史台的很多人也能用。
但惟独文武重臣们不可以用之,为何?
因为风骨者,刚强也,文武重臣一旦刚强起来,那是十分可怕的,因为朝堂大事,往往要瞻前顾后,兼收并蓄,软硬兼施才成,妥协和折中之策,占了一大部分,如此一来,何来刚强可言?
再者,刚则易折,即便是赵石,如今到了这个地位,很多时候也已不会行那快刀斩乱麻之举,因为他已经渐渐明白,权势愈长,顾忌便越多,已经无法像当年般肆无忌惮的行事了。
回到正题,说起汪道存来,其人是否有什么风骨,连赵石想了想,都摇头失笑,做了那么多年的枢密使,要是有风骨,早在长安之乱中便掉了脑袋,如今哪里还能坐在他面前跟他侃侃而谈……
回到自己的兴国公府,赵石招来几个幕僚,将事情一说。
陈常寿当即便笑了,他这一笑,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与汪道存不同的是,咳的几乎将肺都吐出来,脸上升起许多血色,之后又瞬间苍白下去,看上去很是骇人。
几个人都忧虑的看着他,李博文还起身,上去给他拍了拍后背,埋怨着,“这个样子,还笑什么笑,当大伙儿都瞅不出来,那位老大人恋栈权位,在做垂死挣扎吗?”
咳声稍止,陈常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毛病啊,也跟了惜身有些年了,冬末时节,才又重些,不当事,李兄说得不错,那位老大人啊……”
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惜身这里气短,还是由南兄来说吧。”
南十八一笑,“哪里是气短,怕是多有感慨吧?”
调侃了一句,南十八才扭头对赵石道:“大帅实不用顾忌此人,汪真如位在枢密多年,才干远不如种大人,却还能为官至今,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垂垂老朽之人,已是时日无多,却还自不量力,行螳臂当车之举,无非为权位迷住了眼睛罢了。”
“汪真如此举用意有三,一来,可向东边的张大将军以及军中将领示好,以得其支持,二来,大帅回京,已经有人说大帅可履任枢密使之职,此议若是到了中书,恐怕枢密院多数人都要拍手相庆,汪真如掌枢密院,江河日下,威权渐为兵部所夺,许多人不满久矣,汪真如此举,怕是之后要与大帅相争一番的意思了。”
“三来,大帅这名声威望,在军中自无旁话,但在朝中,却是褒贬不一,很是有些朝臣,忌惮于大帅权势……所以,汪真如之后必定会上书于陛下,许是还要将事情闹的更大有些,如此,莫过于御前议事之时,与大帅唇枪舌剑了,而这样一来,许多人怕是要敬佩其为人,站在他那一边呢。”
“这位老大人到也是好算计,也许,可以借此稳固权位,即便不成,还能搏个好名声,而且,只是政见不同,大帅也发作他不得……”
“这么多年,却是少见这位老大人能拿出如此气魄来,许是也看出来,将来这些年间,天下风起云涌,正是英雄豪杰成名之时,在枢密使的位子上多呆几年,不定便能多上许多功勋,而后世青史之上,定也能有他的名字。”
还是那样的风格,抽丝剥茧,一切都说的清清楚楚。
纯粹的权位之争,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赵石没恼,这样的事情,他见的已经太多……
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抹着下巴沉吟了半晌,才突兀的问了一句,“这位老大人祖籍是哪里人氏?”
几个幕僚当即都呲了呲牙,心里话,这位已经位高权重至此,怎的还如此嗜杀?这是要找那位老大人的后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