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张文祥分别向沙角和大角炮台各派出两个营的士兵前去偷袭,路线和第一次鸦片战争中英军偷袭这两座炮台时走的路线一样。
先头登陆的一个排的士兵并没有遭到什么反击,静悄悄的炮台上,清军似乎都睡着了。当小舢板和小船将一个营的太平军送上岸的时候,清军才开始有所觉察。
登岸的营长很紧张,他立即命令士兵们向炮台发起冲锋,最先遭到太平军火枪射击的便是那些举着火把的清军。可当第一阵枪声响过之后,沙角炮台的清军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混乱。
“洋人打来了,快撤!”“叶大人有令,不可与洋人接仗,大家伙快退啊!”“还拿什么刀枪,逃命要紧啊!”
清军的混乱和败退是如此的迅速,当太平军士兵们占领沙角炮台的时候才发现整整两千清军从沙角炮台逃回了内地,炮台上一切都还是完好无损,整齐的大炮和满满的红药铅字就这样成了太平军的战利品,而清军之丢下十余具尸体,太平军这边只有几名士兵因为天黑摔伤了。
在太平军士兵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清军就这样轻车熟路的逃走了,也不是太平军士兵不想追击,而是他们的兵力不足,他们只能先守在炮台上。大角炮台那边也是差不多同样的情况,当张文祥得到回报的时候,哑然失笑道:“畏夷如虎竟至如斯?”
郑岩驮则道:“叶名琛压根就不想和洋人开战,广粤子弟虽然敢战,但奈何如此将官统御,也只有逃跑一途。”
张文祥沉吟片刻道:“抓紧这功夫多多运送兵力上去,并命令炮台上的士兵将大炮调转炮口,准备迎击清军的反击!”
张文祥的话是对的,等到天明时分,清军发现两处炮台上飘扬的不是外国旗帜而是太平天国的奉天诛妖旗时,顿时炸开了锅,长毛居然直接打到了广州?
昨夜的纷乱让广州将军穆克德纳一夜没有睡好,半夜就找到广州巡抚柏贵,拉着他一同赶到总督府找两广总督叶名琛商议办法。随后赶到的还有布政使江国霖与按察使周起滨等,总督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昏暗的烛火下,叶名琛一身常服端坐如山,听完穆克德纳的话后,只是淡淡的说道:“夷人虽然与我发出宣战照会大半年,但也只是发兵往北打过大沽口一仗,还打输了回来。随后便是风平浪静,想来此趟突袭我炮台乃是英王责问上次败战之责,英将不得已便寻我一二炮台夺之以为搪塞,着令兵丁们退守虎门便可,英将对英朝廷有了交代也就不会再来生事了。”
柏贵等人自然是纷纷称是,叶名琛还道英人只是打下两座炮台好对上面有个交代,这在国内官场可是见怪不怪之事了。
但没想到得天明,前线参将回报称两座炮台上皆是悬挂了太平天国的奉天诛妖旗时,叶名琛在大惊失色。广东全省文武一时间全都聚集到了总督府商议对策,穆克德纳没有来,他一早得知昨夜突袭炮台的其实乃是太平军时,当即便嗷嗷叫着赶到虎门督战去了。开什么玩笑,英人就算占了炮台,只要朝廷抚局议和一成迟早是会退的,太平军则不同,他们是来刨人祖坟的,可万万不能让他们打到广州来!
“长毛怎么会跑到广州来了?!”叶名琛气急败坏的大怒道:“李廷钰不是守在梅州、揭阳一线阻挡福建的长毛的么?!”
柏贵忍不住轻声道:“制台大人,这长毛应该是从海上打过来的,想是从福建跨海来犯。”
叶名琛更怒:“这些长毛怎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放着好好的陆路不打,打什么海路?我们每月费了多少钱粮供着李廷钰,才让他在梅州、揭阳阻挡住长毛南犯,这可好长毛直接窜到海上来犯,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广州满城副都统双喜大手一挥道:“还有什么办法?死战呗!洋人就算占了广州也不会怎么着,要是被长毛占了广州,咱们可都是死路一条啊!”
布政使江国霖与按察使周起滨都是鄙夷的看了这矮胖的满人一眼,太平军打下武昌、江宁等地可都是将满城屠戮一空,这小子是满人自然是怕性命不保啊。
“制台大人,赶紧集合城内青壮都上城驻守吧,长毛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儿,迟了就怕城池不保!”双喜忙不迭的叫嚷着,就怕动员得晚了城破一般。
当下叶名琛只得下令广州全城开始关闭城门备战,并令柏贵动员全城青壮上城助守,各部文武官员分段镇守城墙、城门,准备与城共存亡!
天刚亮不久,两处炮台上的太平军已经准备好了抵抗清军的反击,昨夜败退回去的清军果然气势汹汹的复来,广州将军穆克德纳亲自坐镇虎门炮台督战,看着数千清军展开反攻炮台的战斗。
昨夜一晚不停的运送兵力,到得天明时分,两岸各自有一个团的太平军登岸,并且迅速的挖掘好了壕沟阵地严阵以待。太平军水师大将唐正财也率领数十艘红单船堵住珠江口,准备和清军水师接仗。
张文祥和郑岩驮则仍旧在桂山岛等待前方的军报,但前方的军报没到,英法舰队的格兰特却来到了桂山岛。
格兰特是不会放过近距离和太平军接触的机会,他总觉得强大的太平军将来会成为英国的敌人,越早了解越好。他了解谭绍光的北上部队,那是一支富有朝气的青年近卫军,而他不了解这支福建来的太平军新编第一军,据说他们是第一支经过改编后的太平军新式军队,格兰特希望近距离观察他们。
进入太平军在桂山岛的大营,才几天功夫,格兰特就有些认不出这里了。太平军在短短几天功夫里在这里修建了许多的工事和营房,足够上万人驻扎。他们的士兵都是老兵,那股子嗜血的肃杀之气老远就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