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所见,两岸芦苇绵密,偶见舴艋出入其间,惊起一群不知名的飞禽;岸边纤陌纵横,丘陵起伏,点缀着片片树林,不时可见一缕淡淡饮烟,从林间腾起;远处三台山峰峦起伏如浪,半是秋黄,半是青葱,好一派江淮冬日静谧之景象。
甲板上担任警戒的白狼悍骑战士们也看得颇为沉醉,他们多为幽州边境人氏,从未到过黄河以南,更莫说这江淮之地,从没想到最寒冷的冬季,居然仍有如此景致。
马悍摇头淡笑,抬起右手,启动热源扫描。这是进入下邳以来,每当船只停泊之前,马悍必做的例常警戒工作。前日经过凌县时,从一些逃难的百姓口中,得知曹军因久攻剡县不下,为振士气,派行厉锋校尉曹仁与中军司马史涣,率军南下攻下邳,此时已兵围睢陵(今江苏睢宁)。而下相至睢陵,不过数十里。也就是说,这两岸怡人的冬日美景,即将为刀兵所破。
越是接近战场,越要小心伏兵,毕竟他们这几十条船实在太惹眼了,若被曹军看到,必定不会轻易放过。
马悍不断以手指划动微型屏幕,或放大或缩小,反复确认,一切如常,正要关闭扫描,这时一个异常情况引起他的注意。这异常情况不是在外部,而是在内部。
船队首尾各为两艘楼船,马悍负责开路指挥,赵云则负责押后。三艘槛舸紧随前方指挥楼船之后,张氏十余条船则被夹在中间,这样可有效保护及监督。马悍发现视屏上显示,张氏最前面的那条三百斛的中型领头船只,竟然密集红点。放大后一数,竟超过二十人,全部集中在船舱位置。
这是在干什么?开会么?为什么没有通报?这样私自聚集多人,是绝不允许的。
马悍立即令人叫来周仓,让他率几个水性好的战卒,放舟而下,前去查看究竟,同时命人传唤张海。
不一会,张海与四个仆役匆匆赶到,一登上雀室甲板,张海就拱手笑道:“某正有事求见马君,便闻马君传召,真是好巧。”
船头上的马悍负手转身,脸色不悦:“张君,你张氏那条领头之船,为何聚集如此多人?”
张海嘴巴慢慢张大,眼中掠过一丝惊慌,随即镇定下来,苦笑低声道:“只因某家得到一个关于曹军的最新消息,我们恐怕没法北上了……”
张海说话声音很低,江上风大,听得不是太清楚,但光是几个关键字句所含之信息量就很惊人。马悍剑眉一扬,踏前两步,走近张海,追问道:“什么消息?”
就在这一瞬间,变生肘腋。
第129章 刺杀
张海伸手入怀,嘴里道:“这是昨日停泊林浦时,家奴送来的一封简书……”
然而,他取出来的不是什么信件,而是一把切肉短刀,刀尖映耀着黄昏落日淡淡的金芒,刺向马悍颈侧。
变生肘腋,张海的刺杀又极为老练凌厉,更要命的是,同一时间,张海身后四个仆役齐齐扑出。那凶狠迅捷的身手,合力扑击之默契,怎么看都是经过多次练习,并且有过实战经验的动作。
这个刺杀之局相当完美,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有预谋的。如果不是张海在这时出现了一丝破绽,而这破绽又被临危不乱的马悍敏锐抓住,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张海手中短刀快切到马悍脖颈位置时,略微一顿——他必须要顿一顿,因为他的目的不是杀死马悍,而是挟持。想也是知道,人家有五百人,你只有八十人,不来个擒贼擒王,挟迫降众,还想硬拼不成?
前世今生,多少次在刀光箭影里出没,生死一线中徘徊,锻造了马悍越是危险越是冷静的个性。张海出手时,他已心生警兆,但来不及挥臂格挡,电光石火之间,他只做了一件事——自由落体,向后仰倒。
张海出手的踌躇,令他错过唯一一次有可能伤到马悍的机会。当发现目标极可能脱离攻击范围时,张海才急忙奋力前刺,但已经慢了一步,刀尖从马悍下巴数寸外掠过,划过一道比江风更冷的寒芒。
马悍倒地,不但躲过张海挥刀刺杀,更直接破掉四仆役的联合一击。
五刺客联手合击落空,马悍的反击随即如狂风暴雨骤至。
马悍倒地,不是窘困,而是反击开始。在背脊堪堪沾上甲板的瞬间,他双足一绞,将一刺客小腿绞住,发力一拧,将刺客打横旋转着摔飞出去;铁臂横击,将另一刺客腿骨击碎,哀嚎跌扑。这时剩下两个刺客一左一右扑上来,齐齐俯身摁住马悍两膀,想为张海创造第二击的机会,但他们不知道,这个举动有多愚蠢。
马悍此时已坐起,一个头锤将一刺客撞得鼻梁塌陷,鲜血淋漓,左臂轻易挣脱刺客双手控制,顺势一把掐住刺客咽喉,咔嚓一下捏碎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