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御史自身的队伍规模并不大,其主要工作力量,只能依靠地方上现有的衙役公人,军卫营兵。刘勘之这次身上带着王命旗牌,按说有权调动地方军队实力,整个广东的军事体系,都该听从其调遣。
但是实际上,他两手空空来到广东,无钱无粮。既无人权又无财权,能指挥的动多少部队?广东一省的部队以往全都依赖广西协办军饷,最近靠着香山开市,又有盐糖之利,才渐渐能够保证军饷自给,还能扩军备武。
这刘勘之来广东是来找毛病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理有数,谁对他能有好看法?地方上的军队知道,这家伙是来砸锅的,又有谁肯派出部队给他调遣。
刘勘之前后调来几支部队,却发现自己根本指挥不动,部队阳奉阴违,完全指望不上。至于地方衙门的捕快衙役,他们一个个都油滑似鬼,嘴上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却根本吆喝不动。指望他们去打探点消息,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来的便当。
他到广东后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办了几个案子。那些案子虽然明知道是吴桂芳故意给他卖的破绽,但是卖的破绽也是破绽,有问题自己就要管。
他要的是一个玉面包公的名头,做事一板一眼,半点人情也不讲。几个小吏都受到了顶格判罚,连他们的主管官都受了牵连。
他这一来,地方上就空出了不少位置,有不少人的眼睛在那盯着。如果刘勘之肯提拔当地的吏员补上这个肥缺,提拔一些不得意的官员提升到那个空出来的位置,纵然不能彻底动摇吴桂芳的根基,也有可能将整个广东官场的水搅混。
可惜刘勘之是刘一儒的儿子,是名臣之后,是大明的才子,是清流年轻一代的杰出表率。官吏的提拔任用,他都有自己的行事规范,不会屈服于官场的规则。自己从南京出发时,可是有几十名同学、同乡前来投奔,帮自己组成了庞大的幕僚团。
这些人辛苦的跟自己来,为自己出谋划策,对抗广东地方的官吏,图的是什么?如果不能让这些人满意,自己这个巡按做的还有什么意思。结果几个官位上安排的,都是他的幕僚提供的名单。几个吏员位置上,任用的干脆是自己的同乡,或是一些故旧老人之后。
吴桂芳也惊人的配合,刘勘之提出的人员名单,他不加任何阻挠,完全通过。让几个外人占据了这些位置,算是刘勘之走的又一个败招。这些官吏把他视为寇仇,广东从上到下,已经找不到他一个盟友。
当然,严格说起来,他还是能找到盟友的。比如监狱里的陈家一门,都是他刘勘之的天然盟友。这些人愿意提供刘朝佐的各种罪行,不管是贪脏枉法凌虐士绅,还是勾结江洋大盗,暗通白莲教匪,甚至说他刘朝佐是白莲教主这些人也愿意当证人。
同样,香山的那些交税的商人,南海、番禺几县的寄籍学子,他们都可以为刘勘之摇旗呐喊,充当人证。只是这种人证,又有多少意义?
刘勘之靠着他父亲的关系,倒是从南京刑部衙门借了一队精明干练的六扇门捕快出来。可是这些捕快本领固然了得,到了广东面临人生地不熟的困境,如同龙游浅水虎离深山,空有满身本领施展不出来。
那些普通的百姓说的一口广东土话,这些捕快只能听懂个大概,连基本沟通都大成问题,还如何明查暗访,体察民情?
吴桂芳是官场老手,自己这面安排的滴水不漏,怎么查也查不出半点破绽。不管是斩首还是开市,其帐面都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刘勘之找不到地方下手。巡按队伍又成了聋子瞎子,哪里能取得什么进展。
这支巡按队伍在惠州驻扎多时,也让人认为其技止于此。广东不少文武已经大生轻慢之心,只等着看笑话,瞧瞧他们如何狼狈逃回南京,又怎么在士林中收场。
刘勘之见崔佑之额头汗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得意的一摆手“不必如此紧张。崔兄,其实这一遭我在广东,最得用的一员战将还是你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丰硕战果
“东翁过奖,学生才疏学浅,实在难堪大任。东翁但有差遣,学生刀山火海,决不皱一皱眉头。”
那位自尽的文必正如今已经基本康复,他是个极为了得的人才。按照崔佑之观察,这人的文才相貌,都远在自己之上。最近刘勘之与他走的很近,自己只当已经荣宠不再。没想到,刘公子还是念着旧情的?
看着崔佑之那因紧张而变的通红的脸,刘勘之的玉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拍了拍崔佑之的肩膀:
“佑之,你怎么这么傻。咱们是什么关系?文必正纵然有宰辅之才,也终究只是个外人。我们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是我最信的过的人。这次我的差使,也全靠你,才能成功。你带来的那一家老小,就是吴桂芳要命的祖宗。这几天,你一定要把他们安排好,绝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是咱们的杀手锏,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