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孙元的抗拒,周象春一塄,心中突然有些恼怒。但他平日间都是一副名士派头,却是强自压抑下去,但表情却冷淡下去,又坐回椅子上:“中都已然陷落,你的差事也不用说了。”
孙元:“如此就多谢大老爷了。”听到这话,他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周知县这人也不算是太坏,能够不再提这事,总算还是些良知的。这一声谢,也显得真诚。
“回去吧。”周象春挥了挥手,打发孙元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衙役报:“县尊大老爷,雷主薄来了。”
孙元嘴角微微一翘,这个雷泰来得倒是快,却是正好。
雷泰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一把抓向孙元的领口,急问:“孙元,冒成呢……”自从冒家村的民夫逃回如皋之后,整个县城的人都已经知道凤阳已经陷落。而就在贼军进中都的那天夜里,孙元和冒成、周武、江十三等人都在城中,想来那场兵灾定然是躲不过去的。
就在这几个月里,雷泰老婆见天同他闹,说他鬼迷心窍让自家兄弟冒成同孙元一道去凤阳。现在好了,我们家只有冒成这一个男丁,却是死在你手里了,你还我弟弟的命来!
雷泰因为不能人道,平日间对浑家诸多容让,加上老婆又颇为剽悍,竟被又抓又扯闹得很是狼狈,心中大为恼火。而且,这一段时间你,自己老婆成天在家里哭,都快将雷泰整成神经病了。
今天听人说孙元独自一人回如皋,立即跑过来喝问自家小舅子的音讯。
“当时战乱一起,冒成和周、江三人胆小如鼠,已经先一步跑了。孙元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怎么,他们还没有回家吗?”还没等他将话问完,孙元就后退一步闪到一边。
“住口,若他们回家,本主薄还会过来问你吗?”
“主薄大人,你一见孙元就问你家妻弟的消息,倒是忘记了孙元身上还有公差没有交卸。大人先私后公,好象有些不妥。”
雷泰吃他讽刺,一张瘦脸气得又起了两块红斑点,恶狠狠地盯着孙元,道:“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你这次可是肩负着押运秋粮去中都的京运差使的。嘿嘿,如皋民夫离开凤阳那一夜贼军就进城了,别告诉我你已经如数将白米缴入户部官仓。既然孙元你要先公后私,咱们就公事公办,若你没办好这个差事,就算我雷泰容得了你,国法也容你不得。”
说着,他回头朝周知县一拱手:“县尊你以为呢?”
周象春:“一切依朝廷的规矩办吧!”
“好!”雷泰回头,大喝一声:“来人,将罪人孙元拿下!”
“是!”立即就有两个衙役从进屋来。
“光当!”一声,就有铁链朝孙元头上套来。
这两个衙役自然是雷泰的亲信,看他们连铁链都带来了,显然是早有准备,孙元心中冷笑,也不躲避,任由那人将自己的脖子套住。
笑着反问:“雷主薄,孙元一回衙门就被你无缘无故拿下。当着县尊的面,孙元倒是想问你一句,孙元所犯何罪?”
雷泰厉声喝道:“孙元,某已经录得口供,你自从做了粮长之后,贪墨公粮,亏空严重,致使京运白米无法如数入库。别以为凤阳被贼人一把火烧了,你就查不实证。这些都是返回如皋的民夫的口供、你以前在如皋倒卖粮食给邻县米行老板的口供。铁证如山,你今日若不能将户部堪合拿出来,县尊可是饶不了你的。”
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口供,递给周象春。
孙元心中好笑,故意惊叫一声:“不要,不要!刚才县尊大老爷说过,中都已经陷落,那差事也不用再提了,现在你怎么又说起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