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淮安成沸腾起来,鞭炮声一阵接一阵,好象没有停歇的时候。
即便夜色深沉,还是能够看到有青色的烟雾飘来,空气中满是鞭炮的硝烟味。
淮安亮起来,一盏接一盏灯亮起来,转眼就变成了灯光的海洋。
刘孔和吃吃地说:“胜利了吗,孙侯真的在扬州和太平府全歼建奴八旗主力了吗?”
好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刘孔和身边。他还是裸着上身,白花花的肥肉看起来叫人心中一阵发腻:“当然,当然,侦缉厂的探子刚送过来的快报,是侯爷亲笔书信。我也是在半个时辰前才拿到手的,就跑去城墙上寻总兵官,将这个天大喜讯禀告。”
刘孔和:“然后你们就跑青楼来庆贺了?”
好小人笑了笑:“我身边的女子都被总兵官给赶走了,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这一个月憋坏我了,自然要让总兵官出钱赔偿啊!”
刘春哼了一声,喝道:“不就是女子而已,郝大人你智谋出众,若非你,某也不可能守淮安到现在。可是,你贪花好酒,却叫某看不上。女子而已,等将来北伐,某人恢复失地,拿回山东,名门望族、官宦人家的好女子多的是,到时候帮你说一门亲事就是。”
“你这人真是没有情趣,成亲是成亲,风流快活是风流快活,两回事。”好小人一笑:“想来扬州那边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到准塔耳朵里去了,清军要撤退了,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如河追击准塔。好有,不能叫他逃去徐州。”
第1243章 病狼
又是毫无用处的一天过去了,除了交战双方各自在淮安城墙根处抛下几百具尸体之外,在没有任何值得纪念的战绩。
山东军依旧将淮安城守得固若金汤,而建州军还是没有能爬上城墙。
在距离淮安城十余里地的马头镇,准塔老营里。伤兵如同流水一般被人从前线抬下来,到处都是清军军官们愤怒的咒骂声,既是在咒骂那些出工不出力的士卒,又是在咒骂那些只知道做绝望抵抗却死活也不肯投降的山东军:“该死的混账东西,你们就是这么打仗的,咱们建州勇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咱们建州什么时候打过这种鸟仗,老汗王若是还在,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就算是先帝爷在的时候,你们也要受到军法的处置。”
“汉狗,你们这群汉八旗的汉奸奴,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比谁都狠,正要你们出力的时候,退得比谁都快!”
“山东军,狗日的山东军,等到破了淮安,爷爷一个也不放过,都屠杀干净。”咒骂的人大约还觉得不解起,继续道:“等打进城去,三日不封刀,定然要杀个痛快……你们这些退下来的胆小鬼,今后若是入城,可没你们发财的份儿。”
被军官们一通骂,汉军旗的士兵也就罢了,反正他们在我大清一直都低人一等。可若是换成往常,剽悍的建州兵可不认着黄,早就回了嘴,然后红着眼嗷嗷叫着提着兵器投入再一次冲锋。
但今天大家却显得异常的安静,撤退下来的士兵们东一群西一群地立在道理两边,默默地看着抬着伤员和死尸的队伍在眼前拉出一条长龙。所有人的表情除了麻木,有的只是疲惫。
这样的情形他们这些天见得实在太多了,看着熟悉的同伴清晨出发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到晚间,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这个时候,往日不可一世的建州军终于认识到什么是生死骤急,什么叫死生无常。
在这种残酷的战场上,士兵只不过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而已。
这样的感觉简直叫人发疯,所谓军队,所谓勇士需要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来喂养。如果没有胜利,就算只天兵天将,也会很快跌落到凡间,成为一具具行尸走肉。
“再这么下去,建州军真要完了……或许,会变成和普通汉军旗没有什么区别的普通部队吧?”准塔站在空地上,目光忧伤地看着前面那一群默默伫立的士兵,心中突然有个念头,建州八旗的精气神在这为期将近一个月的激烈攻城战中已经消耗干净,再也恢复不过来,恢复不到刚入关时,一片石大战的那支睥睨天下的无敌雄师。
夕阳西下,照耀而下,黄河水哗哗流淌,千万点金光奔涌咆哮,定睛看去,直如一泓融化的铜汁,风从黄河和洪泽湖吹来,带着炎热的暑气。
身边的两个卫兵已经热得满头是汗,头盔早已经摘来,托在脑后的小辫子湿漉漉地亮着,显然早已经被汗水沁的透了。
馊臭之气从军营里蒸腾起来,即便是大风也无法将之吹散。
一切都是烫的,黄土地面,身边的旗杆、帐篷,身上的衣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