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策连忙制止他:“不用了,我在,不会让他有危险的……我师父重伤,别去打扰他老人家了。王胖,你去把周宪和周堂的家眷安顿好,一日三餐不许怠慢,更不允许任何人前去骚扰!”卫楠拼了命都要护住的人,谢策即便恨到了骨子里,也会等他醒来再处理。
王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那陈聋子呢?该怎么处置他?”谢策一进来,王胖就在他面前哭诉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但那时谢策脑子一直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这会儿卫楠情况稍微稳定了,谢策才慢慢想起王胖那些话。
李癞子和王胖见陈聋子一刀砍下卫楠的手掌,当即冲上去与陈聋子扭打在一起。在几个副将的协助下,片刻后这俩人才将力大如牛的悍匪陈聋子捆起来。
崇明殿温度低,卫楠一身伤必须马上要止血,李癞子和王胖在陈大夫的指挥下连忙将重伤的卫楠抬下山,直接住进了暖炉烧得最热的文武殿偏殿。
谢策嘴上说不怪陈聋子,心里却过不去那道坎。陈聋子对谢策有恩不假,可是他斩了卫楠的手,谢策一辈子无法原谅、也无法面对他。
他思考了片刻,道:“把他送回朝天山,终身不得下山。”
谢策将卫楠右手腕伤口清洗干净敷上药后吩咐李癞子道:“李将军,明王重伤,我不能离开他身边。军务上的大事还要仰仗你决策,若不能决策的,再来报给我。另外你去明王府将李京泽老太傅接进宫,让他出面安抚文武百官,处理朝堂事务。吩咐下去,大小官员,不论是不是太子一党的,只要愿意继续为朝廷效命的,只要没有犯事,可以既往不咎。朝廷机构不能瘫痪,三省六部该怎么运作就怎么运作。缺人的职位,先由同僚代劳。再出政策安抚京中百姓。”
李癞子这才愧疚地站起来,领了命出去了。
谢策又吩咐王胖道:“王胖,你照管好内宫众人,不准其他义军去骚扰后宫之人。不论是周宪还是范霄九,都等明王醒了再处置。”
王胖抹了抹泪,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现在这偏殿只剩下陈大夫了,他在明王府时早已习惯了伺候这两人,况且他是大夫,虽然医术不如谢策,却也能帮谢策不少忙。
“太子殿下,明王殿下身上伤口已经缝合完毕,臣去安排人打热水来给明王殿下擦擦身上的血。”陈大夫满手都是卫楠的血,用布擦了擦手,将糊满血的针线放入药箱,缓缓退了出去。
“有劳了。”谢策头也没回,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卫楠,片刻也没舍得挪开,似乎一他眨眼,眼前这人便会消失一般。
卫楠一身伤不能盖被子,只能将偏殿暖炉烧得很热。谢策雪白里衣被卫楠的血染红了,他却丝毫不在意,痴痴地看着卫楠染血的脸,用手轻轻替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这人闭着眼睛昏睡的样子,谢策看过很多次了,但没有一次这么安心。谢策做到了,他复国成功了,日后再也不需要卫楠替他殚精竭虑、去拼命了。
往后余生,该换谢策来守护他了。
片刻后,陈大夫带着宫人鱼贯而入,迅速将热水布巾准备好放在榻边。
“你们出去吧,我自己照顾他。陈大夫,去太医院多调几个人手照顾我师父。”谢策将宫人和陈大夫都赶走,自己慢慢替卫楠擦起身来。
一盆盆的热水变成了血水,卫楠身上的血迹终于被谢策擦干净了。他又替卫楠换了染血的被褥,这才将身上染血的衣服换掉。
卫楠这次身受重伤加上中毒,比任何一次都凶险,好几次都差点熬不过去了,全靠着谢策衣不解带地全力救治,各种名贵药材拼命用,数次把他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他一直昏睡不醒,不论是药还是粥,都是谢策嘴对嘴来喂的。刚开始陈大夫还会别过脸去,过了两日,他也习惯了。即便他在帮卫楠换药时谢策用嘴给卫楠渡药,他也能做到目不斜视手不抖了。
到了第三日,卫楠终于睁眼了。他只觉眼皮似有千斤重,头晕目眩,胸口无比烦闷,浑身麻木钝痛,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动也动不了。
谢策三日没有好好休息了,都是眯一会儿就睁眼看看卫楠的情况。他这会儿正趴在卫楠身边小憩,突然感觉身边人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触电般瞬间弹起,见卫楠眼皮动了几下,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急切地问道:“哥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卫楠努力了一下,终于睁开眼睛了。他昏昏沉沉地看见谢策焦急的模样,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勉强看了谢策两眼,抵不住席卷而来的困顿,又睡过去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清醒,谢策也激动得热烈盈眶。他连忙用衣袖擦擦眼睛,给卫楠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