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默不作声接过瓷瓶。
伤一直好不了的不是她, 而是身在雷狱中的步难书。
司马菱冷眼旁观,看着他们之间你来我往, 她脑海中也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在她被那道灵力烧掉皮囊之后不久,就被雨花脉的人抓了回去。
他们一直在查鹤野城和百兽灵园暴动的事情,而且后来还有弟子发现,谷雨长老豢养的一只灵鼠也被偷走了。
她那时才明白,她碰上的是怎样可怕的人。
彼时被烧掉皮囊的她像个怪物一样, 被锁在地下监牢里,终日连太阳也瞧不见。
她无论怎么说,那些看管的弟子都不信她是两仪兰榭的大小姐司马菱。
后来,她遇见一个脸上蒙着白色的绷带的男子。
他静静听她说话,给她送来干净的水和衣裳,陪她一起恢复灵力。
“不就是皮囊吗?我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找来。”他还说,“总有一天,你会重新站在阳光下。”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很快也兑现了诺言。
他杀了同宗门的一个女修,将她的皮完整无缺地剥了下来,带给她。
她疯狂地渴望外面的日子,还是套上了别人的皮囊,终于如愿出现在阳光下。
他说他叫白冉。
他拆下绷带后,露出一张严重被灼伤的脸。
那时,她握住白冉的手,竟丝毫没有觉得那张脸可怖吓人。
而是红着眼睛,低声与他承诺:“白冉,我们要报仇,哪怕不惜生命。”
现在白冉和步难书一起被关进雷狱,若不出意外,步难书一定是死局,可白冉也注定没有转机。
她一个人孤立无援,置身事外,还要扮演着别人。
司马菱忽然间失去了一切报仇的想法,她和白冉在一起谋划复仇的这段日子里反倒成为了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
中途她甚至不想再回两仪兰榭,就想这样一直和他走下去。
可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眼前变得迷蒙,温热的泪从眼角滑落,滴在她的手背上。
像同样滚烫的回忆,让她无所适从。
“你们动手啊!”原本安静坐着的她突然大喊出声,“我不想报仇了,就让我跟他一起死吧!”
小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吓了一跳,只好实话实说:“我和你无冤无仇,本来就不是想杀你。”
“无冤无仇?”司马菱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白冉和我,哪一个与步难书结过仇怨?要被他害成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
“白冉?”小安对这个名字还有些印象,好歹也算是她曾经的铲屎官之一。
“你不会说的是那个绷带男吧?”
看司马菱阴森森的眼神,小安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怪不得他一路追杀她,原来又是一个雨花脉事件的受害者。
“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救出他,你能不能把钟离小小的身体还回来?”
“什么?”
“我说真的,书书曾经也做过错事,做错了事情就要受罚。”小安叹了口气说,“你们也是一样的。如果这次能够生还,我希望你和白冉能自废修为,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们杀了那么多人……”司马菱有些惊诧。
“那就为他们刻下牌位,日日供奉,余生多做好事,积累他们来世的功德。”
其实小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事情。
论起来,这些事情的起点是步难书,他也脱不了责任。
可杀人的是谁,冤孽也就会算在谁的头上,这是天道的规矩。
“可以,”司马菱沉默片刻,就答应下来,“只要能让白冉活下来,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为了让胡曜和明静一心配合,小安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由司马菱继续扮演钟离小小,而且还要装得再像一点,最好将她的修为和招式也复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