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滦垂下眼,略微长的棕发从脑后掠到前方,遮挡住他汹涌情绪的双眸。
他揉着时弋的头将人重新按回怀里,见时弋还要乱动,翻着粗砺茧子的手压上了时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猫耳,细细的、持续的捻着猫耳耳廓,一点一点揉摩着。
“猫耳出来了。”察觉到时弋陡然僵直的身子,霍滦将手挪开,指缝穿过柔软的发间,“别乱动。”
时弋将头埋在霍滦身上,闻言讷讷地应了一声:“嗯。”
霍滦这才望向底下开枪的时舟,他单手遮挡住时弋的猫耳,语气比时弋还有漠然生寒,“交接工作已经完成,时少将不如早点去处理你的工作。”
“争取早日将军位升回来才好。”
时舟面上一滞,前不久他就是因为霍滦横插一脚到残星上的任务,导致他没能完成他父亲要去他必须接下这个任务的命令。
他隶属于时家手下的军队,却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卸了他原先的军衔,而时野,替了他的位置。
可时野,时野他的任务也失败了啊。
时弋没有死。
时舟怒而抬头,眸子满是不服气,一字一句道:“工作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好,劳烦上将把时弋交给我。”
“凭什么?”霍滦敛眉问道,语气里满是不屑一顾。
“这是我的事,与上将无关。”时舟见霍滦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沉声又补充,“时弋的命是时家救回来的,我有……”
“你有什么?”霍滦厉声讥讽道,“时弋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们不过是趁乱、趁人之危,捡了个名头。”
“跟我谈时弋的事,你也配?”
一晚上连被两次讥讽他不配,时舟一贯的傲气被挫得尘土溅灰,他胸膛起伏不定,手中紧握着超粒子枪,对准了霍滦,“时弋,是我从落雪的街上一路背回去的,他身上的伤,是时家请了人来医治的,他的命怎么不是时家救回来的!”
霍滦皱拢眉头,埋在霍滦身上的时弋几乎能感觉得到霍滦抑在心口的怒意,他抻了手绕到霍滦的后背,清瘦的手掌贴在后背脊骨揉捻了几下,“上将,别气。”
霍滦手掌压在时弋的发间,搓捻了几下,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他淡灰得像是死人眸的眼睛,汹涌着千万般悔意和懊恼。
他不该在时弋后脑受到冲击忘了他、被时家接走当日就冠以少爷名头告知所有上层贵族,以为时弋会过得更好时,就放弃将时弋接回来。
哪怕他当时处于被打压、周身危机四伏。
他应该把时弋带到身边的,至少有他拿命护着时弋。
而不是,而不是被这些人利用欺骗,到头来还舔着脸让人还命。
霍滦冷眼看着底下的时舟,怒火攻心,手掌微扬,漫天雪气急速从时舟的脚下蔓延,在时舟还未反应过来就将时舟冻在了原地。
“时家请了人来医治?呵,那你回去问问时总指挥官,你父亲。”霍滦声音浸了凉薄的冷空气,“他究竟有没有请过医疗师来医治。”
“还是将人随意扔到一间昏暗的房间,置之不理,任其伤口溃烂,不知死活。”
时弋被霍滦充满凉意和隐约懊悔的声音,记忆一瞬拉回残星上接连混乱的那段时间。
依稀可记起的,他压着霍滦躲过□□,被不知名的热浪席卷过来,冲击了后脑,随后他便意识不清了,陷入一片黑暗。
虚碎的记忆在脑子里横冲直撞,时弋唇间一松,无可抑制地闷哼出声。
“时弋?”霍滦察觉到怀中时弋的不安,扣着他腰身的手更加的用力了。
时弋深呼吸一口气,在意识逐渐朦胧之际咬着牙缓声道:“没事上将,只是有记忆想起来……了。”
霍滦一怔,弯身将时弋挎抱起,将时弋的头压在他肩上,扯过今日身上换的军装后的披风,将时弋整个人都挡在披风下,冒出来在风中微微轻颤的猫耳,也一并藏住。
霍滦带着人飞快地离开。
话音刚落,破碎杂糅没有规律的记忆就在脑子里陡然排列整齐,时弋拧着眉,一帧一帧地扫视过去。
头上缠绕了厚厚的一圈的绷带的时弋,呆坐在洁白的医疗床上,光着脚无聊地晃荡着。
等听到有人的动静传来,他就立马停住了动作,满眼戒备地看向来人。
是霍滦还有身后要来给他做检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