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最点了两指轻抚,将时弋乱糟糟的头发不急不徐地捋顺,“不用害怕。”
他声音低沉缓慢,在理时弋耳边乱发的时候微微倾身,“我看见过。”
时弋眸子低敛,十分轻缓地掀起眼睑,茫然地眨了几下。
向来一片黑暗浑浊的视线里,多了一抹躲绕不开的浓雾。
那浓雾幽幽地在视线里的角落徘徊旋转着,没有靠近的动作。
“暂时,没有。”时弋不过睁眼了一小会儿,又不适起来,匆忙闭上眼,没有疼意了,但却升起一股酥酥麻麻的触电感。
这比单纯的疼还让人觉得不舒服。
时弋皱了一下眉。
而程最没有注意到,只是抬头看向沉着脸缓缓走过来的秦忍,“它已经找到了一个被标记的人。”
“我亲眼所见。”程最淡淡地说着,被秦忍拉开了时弋身边也不在意,“三楼。它扯着那人的脚踝,一路到了三楼。”
“整个三楼,都是机关。”
“它一出现,三楼的地板墙壁冒出难以计数的锯齿镰刀,”程最似乎不忍回想那个片段,眉峰褶皱成了山丘,“被标记的那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一条完整的食物加工带……”
“所以呢。”秦忍垂眸看着时弋身上磕碰的伤,想遍了身上的每一个能装东西的地方,但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治愈这些伤口,“你是想说小瞎子被找到就会那样吗?”
程最失笑一声,“最遵守游戏规则的你,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秦忍浑身僵住。
再次入夜时,那道锈旧得让人想要砸掉的声音响起过——
“黑夜降临,请远离被标记的食物。”
胃里像是被灌了鲱鱼罐头,一股子扯动着神经的痉挛让秦忍手掌压着沙发,身子嚯地曲折,受不住的干呕起来。
秦忍掐住自己的喉咙,想要咽下呕吐的动作,但却是让干呕得越发的频繁且剧烈。
那阵仗,要把整个胃都翻腾抖落出来一般。
时弋僵了一瞬,抽出被秦忍不小心压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在虚空中顿了一下,终是拢在身前,将两手都攥紧在一起。
“秦忍?”时弋喊道。
秦忍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咽喉,脖颈往上已全是涨红,他锁住的咽喉里发出呵呵的抽气声,压抑得让人心疼皱眉。
程最远远地站在一边,冷漠的眸子里不知在盘算还是在嘲笑着什么。
良久,久到地上的白色蜡烛都要燃尽了,秦忍终于止住了那股干呕劲,唯留一点酸苦在胃里翻腾着。
“哈。”秦忍声音撕裂沙哑,吐出一口气都夹杂着沙砾摩擦的粗粝感。
秦忍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十分“轻柔”、“不舍”的揉了揉时弋的头,声音沙哑得夹砂一样难听,“小瞎子,你得自己躲一下了。”
“忍哥,需要远离一下你。”
“你知道的吧,玩家最重要的就是要遵守游戏规则。”秦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毫无停顿,“好好玩个游戏。”
“时弋。”
秦忍用一种十分惋惜的语气,在最后轻声叫了一下时弋的名字。
随后头也不回地松开了手,大步离开,远离。
“……”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长久,时弋晃了晃头,轻声问道:“游戏规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程最靠在被秦忍打开过的门上,眉间隐约过愁色,随后才不以为意地道,“没有。”
时弋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抬起双手,手指骨节抵在眼尾边缘,压着那一股一股的触电般的不适感。
他没有想叫程最帮他,只是一边压着那股不适,一边将藏匿在心脏最深处浓浓的失落感好好的关了起来。
“它追过来了。”时弋在恍惚之间,轻声道了一句。
程最以背靠门,收起的骨扇又重新张开,在手中绕指旋转一周,扇骨上的幽蓝火光又重新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