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邑只虚了半分,随即道:“我与卿卿确实有些误会,但不过小事罢了,你不要忘了,不论我们有何嫌隙,她终归是我的女儿。”
“陆安之,我可死于千万人之手,唯独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陆安之淡淡地瞥了眼他那般张狂,内里实则底气将消的模样,亦懒得废话。
只道:“正是她要你死。”
林昌邑瞬时瞪圆了眼睛,下一瞬,陆安之身侧之人,不必多说半句便是上前一步,长剑毫不犹豫地划过林昌邑的脖颈。
这样的人,辱妻,杀女,害人性命,最是该死不过。
然陆安之在回到山巅的路上,仍是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同林卿卿说过的话。她说请他帮忙将林昌邑解决掉,陆安之当时还以为自己听错。
“你确定,不怕我怀疑你?”林昌邑的话算是坐实了她是美人计。若杀人,更是计策的一环。
女孩倒似无谓:“你不是本来就怀疑?”
“既是恨他,为何还要见?”
女孩道:“或许,是下不了狠心,听他还能胡诌些什么。”她自嘲地笑了笑,“亦或,是还没有完全死心,想听他狡辩。”
“听过,就够了。”
陆安之见她眸子黯淡,仍是反复确认。林昌邑可不是寻常人,不论如何,终是养她十六年。若有一日她后悔……
女孩抬头凝望着他,目光淡然且坚定:“不会,我很清醒。他活着才是罪恶。”
活着才是罪恶。罪恶。
陆安之在回去的路上反复地咂摸着这句话,心底忽然滋生出异样的情绪。末了,他唇角微微扬起,或是有些敬佩这个小姑娘,这样的决断,他便不能。
次日黄昏。
陆安之站于正殿阁楼,身侧女子垂首说了句什么。陆安之侧眸回应:“还是没吃?”昨夜午后了结林昌邑性命,直至今日,据月折所说送进去的吃食都没动过。
月折道:“嗯,不只是没吃,到现在都还没醒。”
“一直睡着?”陆安之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说到底还是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事。
陆安之出现在林卿卿的卧房时,女孩仍旧睡着,只是睡得不大安稳,额头又些微的汗渍渗出。他抬手抹过,女孩睫毛微颤,扫过他的指尖,酥酥痒痒。
陆安之忙收回手,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林卿卿,卿卿……”
叫了两声后,女孩终是迷糊着睁开眼。“吃些东西再睡。”陆安之道,他手边的小桌子上正摆着温热的粥,还有清淡的菜。
女孩勉力睁开眼,随即又是阖上,显然是还没睡醒的惺忪。
陆安之只得又低低道:“卿卿,醒醒。”
“怎么了?”女孩终是有些不耐,小脑袋偏向里侧,身子却是懒得动弹。
陆安之无奈,只得起身,又是弯下腰长臂拖住女孩的腰身,另一手扯过事先准备的枕头垫下去。这么两三个枕头摞在一起,女孩再是向后仰,也还是半坐着的姿态。
林卿卿知晓来人是谁,知晓他没顾及男女有别将她抱起,可就是懒得睁眼。倒也不是困倦,只是累。身子累,心也累。
陆安之这端已是端过碗,一面轻轻搅拌着,一面与她道:“吃些东西再睡。”一直这么躺着,水米不进,身子就坏了。
林卿卿闭着眼,嗓音含混不清:“不吃。不饿。”
“不饿也要吃。”陆安之道,“否则便不许睡。”
林卿卿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到底是将眸子拉开一个小缝,懒懒道:“陆安之,我真的不安,我就是想睡会儿。”
“你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东西了。”
“呃?”林卿卿下意识愣了愣,她睡着时便是这样昏暗的天色,她还以为睡下不过半个时辰,没成想已经过了一整日了。
林卿卿终于找回些精神,“那我问你几句话,问过了再吃。”
看来是清醒了,还有心思跟他讲条件。陆安之也不再搅拌清粥,将碗搁下好整以暇的等她发问。
林卿卿道:“你和毅王有仇?”
“勉强算是。”
“风止说的时候也是模棱两可,你们两个到底谁和毅王有仇,要他这样费尽心思?从前便设了圈套伏击三辰宫,现在还要利用儿子的大婚来对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