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介庸人,自然接触不到修行之事,更无法完成父母遗憾,寻到失散的兄长。”谢老爷怅然叹息,“但我想,既是修仙便有因果,若是我多做些好事,也盼这善果落到我兄长身上,弥补他少年离散,无亲无眷的艰辛。”
少年离散,无亲无眷。
原来,也有人在不知处惦念着他。
压在谢迟心头沉甸甸的巨石,终是顷刻间彻底崩塌。谢迟的眸中闪过隐约水光,却扬起了笑,他缓声道:“你兄长必然能知你所想,得你馈赠。”
谢老爷也笑了起来,他望着蜿蜒蚁行的车队,不知为何,像个老小孩一般,突然幼稚起来,小声地骄傲道:“如此甚好,想来我那兄长,定也是顶天立地的好人。”
会的。
谢迟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里默默补充道。
你的兄长,定会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以,我想成为一个好人。”谢迟眼中带着笑意,他格外认真道,“因为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对我许下了期盼。”
他的过去是没法被洗净的污点,但他却可以用漫长的未来,弥补这些错误,不辜负这份信任。
“所以,你去了东妄海。”
喻见寒尝到了口中漫开的涩意,其中夹杂着微弱的铁锈味。他依旧维持着一副知心挚友的模样,但那枚被紧握的剑坠,却将他的掌心硌得生疼。
所以哪怕是在东妄海困守千年,你也从来没有过半分怨言。
谢迟笑了起来,他将剩下的茶水一饮一啄,一切尽在不言中。
喻见寒摩挲着温热的剑坠,他突然转换了话题,缓声道:“听阿谢这般说,我突然想到,自从我入了承昀宗内门,就再也没回过家了。”
“为什么不回去?”
见鱼儿果真茫然地咬了钩,喻见寒微微侧头,他将目光远眺,落在了缥缈无常的云海之上,眼中是一种莫名的怅然。
“当年,我撞破一名大能的秘密,等我回家求援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家族的累赘。”
他像是在阐述一条理所当然的准则,语气分外轻缓平和:“而累赘就该被放弃,不是吗?”
谢迟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尽,眸中皆是愕然——他只以为九州剑尊身份显赫,道途坦荡,却不曾想过繁花锦绣后,竟有这样的沉疴往事。
喻见寒又转头凝视着他,那双眼睛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清潭,纯澈通透,但似乎又沉淀着太多不可言说的情绪。
它们压抑着,沉默着,在牢笼中酝酿着。只等出笼的一日,痛痛快快地将这个肮脏的世间撕裂个彻底。
“阿谢,他们放弃我了。尽管我活下来了,但是……”
那人似乎觉得自己过于睚眦必较了,他不好意思地微微垂眸,语气里带着歉然:“但是我真的,没办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