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内奸带来的巨大破坏,以及眼前的危险形势,众怒渐渐平息下来,开始认真地思考,王某若真是内奸,那武破虏确实没有做错,只是他对待夫人的态度……
武破虏仿佛猜出了众人的想法,他转向明月拱了拱手,“适才属下多有失礼,夫人莫怪,实在是主公严令,命我抵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雷霆手段铲除内奸……情非得已啊,武某谢罪了。”说罢,他又是深深一鞠。
礼毕,他直起腰干,将目光转向众人,正色道:“至于如何确定,这个人就是王五仓,其实武某也不知道。实情是这样的,武某在赶来的途中,无法收到飞鸽,因此主公派了信使快马追赶,直到前日才将密令送抵我手。据使者禀告,这是刚刚查获的情报,因为事急,主公甚至不及誊写一边,直接就将竹信原件当做密令发了给我,并严令让我据此抓捕内奸。”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条,临空挥了挥,却又塞回了怀里,虽只一瞬间,可红巾军的高层们还是认了出来,正是风雨阁惯用的纸卷式样。
武破虏拍了拍放纸卷的位置,说道:“根据风雨阁的惯例,密令没有言明王五仓三个字,可却将这个名字,藏在一首诗里……”他顿了顿,提高声音说道:“这首诗,我是不便透露给大家的,可我敢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说的,就是王五仓!”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武破虏面不改色,“你们有怀疑,可以,要到主公那里去告我,也行,武某行得正,坐得直,依令而行,问心无愧。至于今日究竟孰是孰非,日后自有主公明察公断,我看各位就不必费心了。”
他语气一变:“但是,我接下来的命令,你们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因为此战事关十多万民众的生死,更决定了我红巾军的成败!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若敢阳奉阴违,虚应其事,我是绝不会手软的,有主公卧龙令在手,也没有甚么事是我不敢做的。——诸位,可听明白了么?”
他这几句话虽然依旧严厉,但也说得言辞切切,甚为有理,众人不由暗暗点头。几个大佬用眼神交流一阵,全都点了头,乔方书离座而起,拱手道:“武参赞,你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等皆知厉害,自当听从你的调遣。”他话锋一转:“可是,你得当众保证,在主公归来之前,绝不对王五仓动刑拷问,更不能伤他性命!如若不然,乔某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不错不错,正该如此……”
铃儿忽然插嘴叫道:“还有程平安!你也不能伤了他!”
武破虏饶有兴致地瞧了她一眼,森森一笑:“诸位放心,武某收到的指令,仅仅是抓捕内奸,至于如何惩处,那自当由主公亲自定夺。你们或许不知道,其实我就是想杀他,主公也是不许的。此人辜负了主公的宏恩厚望,倒戈叛主,泄卖军机,几陷我军于死地,实在是罪大恶极。主公恨之入骨……是不会让他痛痛快快离开人世的。”
“只怕到了那时候……”他特意转过脸来,眯着眼睛对铃儿说道:“他的同谋党羽,自然也是难以幸免的!”瞧见铃儿听得浑身发颤,武破虏得意地笑了,笑得很阴森、很邪恶,也很欢畅,似乎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心说:难怪主公最爱戏弄小女孩儿,不试不知道啊,果然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儿。
乔方书不声不响地坐了下去,武若梅却站了起来,说道:“爹爹,内患已除,外忧尚在,请部署御敌之策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能为力】
武若梅站了起来,说道:“爹爹,内患已除,外忧尚在,请部署御敌之策吧。”
武破虏点头道:“嗯,你先替为父通报一下军情。”
“是!”武若梅欠身答应,柔媚乖巧之极,可转过脸来,登时变了个人,冰姿玉骨,不仅因为她的晶莹美丽与文静高洁,更因为她的冷艳桀骜,那面无喜怒,玉容不动的神情气质,争似一座万年寒冰琢刻的美人冰雕,让人望而却步,莫可逼视。
她环视四座,在场的每个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座椅下被悄悄摆上了冰盆,凉气嗖嗖往上冒。
只见她素手轻抬,两根玉簪似的纤指略一交错,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厅门大开,四名兵士推着一张带滚轮的长条方桌进入大厅,正中央固定好。整个桌面是用胶泥塑成的五岭群山军用沙盘,森林、山川、河流、城寨、山洞、陷阱,一应俱全,小到一棵树,大到卧龙岗,无不制作得惟妙惟肖,极尽逼真。
众人眼望沙盘,无不暗自感慨,军师李德禄的这项发明,当真是沙场至宝啊!当然,这究竟是谁发明的,唯有刘枫心里有数。
随着兵士们行礼告退,武若梅翩然走近,袖中摸出一支半尺长的竹管,随着她双手抽拉,竹管节节延伸,变成一支三尺长的竹棒。
她往中间一点,“此处是卧龙岗……”竹棒往北偏出一尺,点在一座山头上,“根据斥候传回的探查报告,就在这个位置,有一股狄军自北而来,规模约在五万上下,兵力构成为两万正规军,三万绿营兵,未发现携带攻城器械的迹象……”竹棒又回到卧龙岗周围,连点三下,“一个时辰前,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军外围游哨与敌斥候遭遇,很遗憾,未能全歼对方,因此,我们有必要认为,卧龙岗的位置已经暴露,狄军正在做进攻准备。考虑到战场条件和气候因素,狄军连夜进攻的可能不大,我们军略院预判的开战时间是,明日清晨。”
她稍作停顿,给在场众人留出思考消化的时间,随后竹棒又点向卧龙岗南面的一处山谷,“根据最后一次信使联络,清风寨民众目前在这个位置,也就是葫芦谷,距离到达还有一天半,很遗憾,他们来不及进寨躲避了。”
武若梅干净利落地说完,竹棒一收,躬身退回原位,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了踱步而来的武破虏。
武破虏负手而立,不徐不疾地说道:“诸君,情况想必都清楚了。此战,狄军十倍于我,我军处于绝对弱势,能够凭借的,唯有卧龙岗的城防设施。因此,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据险死守,等待主公取得突破,乘胜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