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刘枫问田筠驰:“这样会不会太狠了点?不给吃肉好歹给口汤喝……”
田筠驰笑道:“殿下大可不必如此,就是给他们扬州,青莲教守得住吗?——无生老母可没给他们派水军呐!”
刘枫一怔,拍额头笑道:“你说的是,我想差了。”
三天后,协议签订。青莲教和永胜军也收到了副本,两支义军当天作出答复:参加同盟!之所以如此积极,因为楚国大长公主刘彤率先发表声明:“谁若表现得好,无颜军铁骑会考虑在适当时候给予适当的军事支持。”
这颗糖果很诱人,尤其是在声明发布当天,无颜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闪电般击溃了一路五万人规模的追兵,并且顺带着攻克了重镇广汉城,劫掠大量军资武备,粮草辎重,次日又幽灵般遁入茫茫的华北平原不知所踪。
消息传开,两支纯步兵的义军都眼红的不行,恨不得就此做了刘枫的姐夫,将那三万铁骑的嫁妆搬回家去。
当然,这份盟约是秘密签订,瞒着天下人,却只为了让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大狄皇帝海天。
※※※
上京皇宫内,海天在梦中被普颜叫醒,翻身坐起,龙床上多了一只金匣。
打开金匣,海天看着鹰卫的情报哭笑不得,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他仿佛看见一个粗眉大眼的小伙子,挽袖捏拳,得意洋洋地对他喊:“不许动!你被包围了!”——那小伙子依稀是大哥的模样,却有着三妹的神气。
海天正陷入沉思,一条雪白的臂膀搂了过来,察丝娜没睁眼便腻声撒娇:“抱一抱,亲一亲,本宫便放你去。”
“皇后好大的恩典!”海天打趣着将她揽进怀里,在她白玉般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不急,睡,明日再办。”说着又躺了下来。
察丝娜却扬起了头,美丽的明眸睁得老大,满是疑惑:“小题大做,还是缓急不准?”
海天眼望床顶帷幔,缓缓摇头,“大事,很急,——朕需要好好想想。”
察丝娜愣了片刻,知趣地什么话也没说,也不多问,只是温顺地伏在他胸膛上,静静听他有力的心跳声,却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海天忽然问道:“朕,是个好皇帝吗?”
察丝娜噗哧一笑:“当然是!自从陛下颁布‘胡汉一家’的旨意,废了‘人分三等’的老规矩,汉人们乐得找不着北呢。”
“前两天我溜去街市里闲逛,不少汉民已挑担上街干起了小买卖,一路上多出十几家汉人开的店铺,——我送你的那把泥金小扇,便是东街柳家古玩店买的……”察丝娜早没了睡意,越说越精神,扭动纤腰支起身子:“掌柜的说,从前偷偷摸摸做个行商,挣不了几个钱,道上还不安全,如今得了恩旨,终于也能和鞑靼人一样,落个店铺红红火火做生意,安安生生过日子,这全赖圣上的恩典,说你是天生龙德,爱养百姓的一代明君呢!”
海天听着不觉绽放出笑容,在他面前,谁都会捡好听的说,唯独皇后是万不会欺骗他的。他笑着点她额头,宠溺地数落道:“又溜出宫去!——还见到些什么?都告诉朕。”
“对了,我去观音庙里烧柱香,听着边儿上的老妇人还愿,说是儿子因为打了一个鞑靼人一拳,遭了官司,被捕到巡检司衙门里,按规矩,只要动了鞑靼人,不管有理没理一律判斩监侯,一家老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哭哭啼啼准备后事。不想天开眼,皇帝下旨‘胡汉同刑’,案子被黎相国发回重审,因为那鞑靼人淫人妻女在前,结果反倒落了个脊杖五十,流徙三千里,那汉人啥事儿没有被放了出来,老太太在菩萨面前磕足了十八个头,回家还要给你立长生牌位呢!”
海天笑着说:“哦,这案子朕知道,黎昕照呈过案卷给朕,那个鞑靼人是达索部落的贵族,说起来还是狼军大督帅朵里尔的亲外甥。左相国察尔罕力阻此事,差点没和黎昕照掐起架来,黎昕照没了主意,也不敢动他,请示朕,朕就给他批了一个字——办!看他朵里尔敢怎的!”
察丝娜格格娇笑,攀着他肩头爬上几寸,结结实实一吻,笑道:“如今有你的‘好侄儿’镇着呢,莫说外甥,便是杀了他亲儿子,谅他朵里尔也不敢吭声的。”
海天不觉苦笑。他深爱皇后,连登极前的陈年故事也不再瞒她,自然知道所谓的“好侄儿”指的是哪位。不由叹道:“好侄儿啊……如今他做得好大事!再不管教,可真就上房揭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