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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策没想到卫楠的家竟然这么寒酸。除了两间主卧,便只有一厨一厕,连个院子都没有,房屋是用石块筑成,窗户也开得极小,想必屋内不点灯是看不见的。

王胖把卫楠扶到硬得能硌死人的硬板床上,替他摘下鞋袜,把卫楠已经肿了的脚捧在手里端详了半天:“我觉得……应该没有多大事。”

卫楠脸上的汗水干了一点点,看着王胖信心满满的样子疑惑道:“你……确定?”几次差点命丧这庸医的手中,卫楠对王胖的话能信任才真的见鬼了。

王胖站起身来正色道:“当然,我可是聂……聂如兰的……的……的弟子,你这点小伤我还是看得懂的。你就是扭伤了,好好养着,十天半月就可下床了!”

见卫楠还是一副疑惑的样子盯着他,王胖那本不该高涨的自信心瞬间便觉得被打击了:“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如果你因此而瘸了,老子……老子给你当马,让你骑一辈子!”

卫楠没在意王胖那简直没耳听的昏话,叹息一声道:“王管家别生气,生在贫苦人家,我是家中的壮年劳力,真的不可有闪失,否则……”

卫楠没说完,旁边的卧室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卫楠不顾脚上的疼痛,走过去撩起了侧门的门帘便进入了那黑暗的房间。

侧室内,一个病怏怏的老年男子躺在床上,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子混杂着药味、汗味、腐朽的味道,刺得人鼻子难受。

卫楠只是走过去看着那老年男子,并没有上前靠近他的打算。

老年男子看了一眼卫楠,眼睛转向他身后的王胖,虚弱地道:“恩公,谢谢你……将我儿放回来……”

王胖不知道该说什么,讪笑着点点头。这屋味道太大,一股人之将死的味道,王胖有点窒息。

床上的病人伸出瘦成鸡爪子般的手,对着卫楠招手:“儿啊……我终于等到你了……我快死了……把我埋在你娘旁边……她怕黑……”

卫楠无视他爹的召唤,漠然道:“爹放心,娘什么都不怕,您好好去吧!”声音冷硬至极,与平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似乎对他爹厌恶至极。

“你……你……”病入膏肓的老人躺在床上,像一条濒死的鱼,眼睛瞪得大大的,嗓子力发出“呵呵”的痰音,突然开始挣扎起来。

卫楠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爹在床上挣命,等着他爹彻底咽了气,这才走上前将他未闭的双眼阖上。

王胖见卫楠如此,知道他跟他爹不对付,“节哀”的话也说不出口,因为卫楠的样子根本没有半分死了爹的哀伤。

王胖发现卫楠盯着他爹尸体的眼神有点冷得过分,竟然像是在看深仇大恨的宿敌。细看之下,卫楠衣袖下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头,力道之大,捏得手指节都发白了,还在轻微颤抖。

“卫先生,你脚有伤,老人家的后事我来吧。你……你看要不要给办个丧事?”王胖见卫楠一副像是要把他爹的尸体大卸八块的样子,生怕卫楠真不受控制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忙扶着着他,半扶半拉地将卫楠架出了他爹的房间。

卫楠坐回自己的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对王胖道:“不必办丧事,有劳你了王管家,帮我把他拉出去埋了吧,也不必费心置办寿材了,随便埋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吓着村里人就行。”

爹死了不办丧事,随便埋哪里……这跟随手丢乱葬岗有什么区别?好歹是爹,这得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让卫楠做得这么绝?

王胖是个惯会看人眼色的主,此刻绝对不会多嘴,连忙应承:“放心放心!这事交给我,你就好好休息,千万不可下地了,否则脚会越来越肿……”

王胖絮絮叨叨地交代卫楠怎么注意他的脚伤,却发现卫楠根本没在听,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中了,两眼通红,眼神狠厉,盯着房内某处正出神,哪里还是平日温文尔雅的书生,分明是个凶神恶煞的厉鬼。

王胖当即住了嘴,从怀中掏出一张化瘀止痛的膏药,给卫楠贴在脚上,便转身收拾卫楠他爹的尸体去了。